律师工作是一项系统、复杂的精细活—《律师诉讼十五步法》学习心得

  浙江一墨律师事务所  陈达琳律师

近年来活跃在大众视线的“ChatGPT”等人工智能已经可以撰写一些法律文书，以及不久前一位曾有法学学习背景的客户在首次咨询时言谈之间流露出对律师职业的轻视感让我一直思考，律师职业的价值到底在哪里？陈特律师的这门课程《律师诉讼十五步法》完美地展现了律师的不可替代之处——律师工作是一项系统、复杂的精细活。

  一、律师工作的系统性

陈特律师将律师诉讼工作归纳为十五步法，系一种高度浓缩的框架，诠释了律师工作的系统性，生动地说明了专业律师工作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团乱麻、毫无方向的。当事人哪怕是具有法学背景，但未真正从事司法实践工作的，也很难较为妥帖地处理好司法案件，因为如果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办理案件就容易东抓一团、西拉一搓，光是能否立上案都是一道难题。

从最开始的案件接洽，律师就需要对客户所从事的行业、客户咨询事务的背景做好准备。接洽结束后，对客户提供的资料、律师办案形成的资料需要做系统性的文件管理以方便查找。律师工作的核心在于对案件实体研究，对于事实的梳理、证据材料的收集、对类案和反面案例的检索、诉讼策略的制定、经过专家论证策略是否可行、展现成果是否使用可视化图表、如何向客户进行汇报、通过模拟法庭进一步检验诉讼策略的可行度。最后做好了多层诉讼准备后，正式进入庭审阶段，庭审结束后还需进行庭后沟通。

由此可见，律师工作是讲究章法的系统性工作。

  二、律师工作的复杂性

律师工作的复杂性主要可从三个维度进行展现：

1.强大的情绪稳定力

首先，律师的头号敌人就是自己，律师工作时时刻刻都在考验心态，正如陈特律师说“律师的情绪要保持稳定”。比如遇到复杂案件时，能否静下心来进行检索、研究，耐心地给当事人讲解；遇到标的额巨大的案件，庭审前后是否能克服对可能败诉的恐惧；在庭审时，面对对手的情绪化挑衅、与自己意见相左的法官，能否保持实事求是的态度冷静应对，将案件往对自身有利的方向推进。

2.进行有效的换位思考

首先，律师需要将自己摆正在“法官助理”的位置，陈特律师提到要“将法官作为客户对待”，时时从法官角度换位思考。比如在做证据目录时，将证据送到文印店进行胶装保证美观，在侧面印上某案件某方提供的证据，并在另一侧将同组证据用同颜色的标签进行标记，方便法官翻阅。为方便法官联系，在证据册上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为方便法院进行归档整理，还要准备未装订的一套材料给到法院。再比如，庭审要以说服法官为第一要务，在临场答辩时，是否需要以简洁可视化方便法官理解、注意法官是否在聆听自己的发言。

其次，接洽客户前就做好一些前期了解的功课，以提高客户对律师的信任度。再比如重要的工作成果可通过邮件发给客户确认，以保证客户的信息知情权。

最后，对于开庭对手也需换位思考，如通过模拟法庭、反向案例检索的方式了解对手方的进攻点、归纳争议焦点。

3.制定最优诉讼策略

面对错综复杂的案情，律师需要在诉讼之初就制定好诉讼策略，作为整个诉讼的核心框架。

诉讼策略本身也有几个角度需要考虑。第一，需考虑向法官的叙事方式和相应的请求权基础。陈特律师的课程中针对此点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因某些历史原因，弟弟熊二住在哥哥熊大名下的房子，哥哥熊大住在弟弟熊二名下的房子里（房价较高）。现熊二因需要将现住房子卖掉养老，要求熊大将房子进行置换过户，但熊大不愿意，要求熊二给50万元的过户费才愿促成此事。此时熊二的律师可以考虑两种叙事方式，其一是根据事实原原本本罗列出来，提出置换的主张。其二，熊二可以直接以将房子借给熊大暂住为由，要求收回房屋。鉴于熊二名下房屋价值较大，此举可能直接促使熊大配合房子过户。律师从上述两种叙事方式进行优劣分析，挑选出对于客户熊二最优的诉讼策略。第二，在考虑叙事方式的同时要注意律师的执业底线，即不可捏造事实、伪造证据。第三，诉讼策略的制定、检测方式除了通过现有证据分析、专业检索、专家论证等方式，还可以通过模拟法庭将诉讼策略的问题暴露出来，进行不断优化改进。第四，律师内部配合问题，通常法庭上一方当事人可以有两个代理律师，包括一个主讲律师和一名辅助律师。主讲律师通常掌握整个庭审节奏、叙述庭审大纲重点，辅助律师通常补充主讲律师遗漏要点、记录法官发言和针对对方观点进行现场反驳。两名律师要如何打配合也是诉讼策略中需要认真考虑的点。

  三、律师工作的精细化

前文从律师工作的系统性、复杂性都有描述，但上述都属于律师工作的骨架，陈特律师的课程中揭示律师工作的血肉就是精雕细琢的工匠精神。

1.细致的资料管理

从与客户沟通之初，就需讲究各阶段文件夹、文件的命名，以利于识别、归类的效率原则和方便团队信息共享的协作组原则为准。通常文件命名规则为“日期+项目名称+显示流程+突出文件内容+突出修改版本+显示作者”。陈特律师在谈到文件命名需突出修改版本和作者时，特别从帮助年轻律师成长的角度展开论述，年轻律师所做的工作文件难免会被更高年级律师进行修订，修订后的版本进行标注留存，可以与年轻律师的原始版本进行对比学习。个人认为这是具有人文关怀的一种文件命名设计。

2.精密的资料收集

陈特律师特别分享了许多办案资料收集的模板参考，比如证据收集的表格模板中事无巨细地体现了证据类别、证据编号、证据名称、律师备注、证据提供部门、证据来源、是否存在该证据、是否有证据原件、客户说明等等，表格模板的设计系真正为律师办案便利和客户指引周到考虑的。

3.严谨的检索对比

陈特律师分享了多种实务和学术的检索网站，检索应从法律法规、案件的请求权基础、类案检索、反向案例检索等方向开展。其中特别指出律师工作应当严谨，对于一些类案的是否真实存在应当利用官方数据库，如中国裁判文书网进行交叉复核。再比如检索报告的格式上要参考官方要求，如《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统一法律适用加强类案检索的指导意见》。另，律师要擅长对检索报告的情况和本案情况进行比较，善用表格、可视化将异同进行对比分析。

4.详尽的人物研究

这是最触动到我的细节，陈特律师指明应在庭前对法官和对方律师特点进行研究。在谈到对法官的研究时，陈特律师提出可以从法官的社会新闻、学术文章、裁判文书、庭审视频观摩，熟悉法官的擅长领域、判案特点、庭审习惯等等，针对法官的特点调整诉讼策略。另外，还需对对方律师有一定的了解，可以从对方律师的基本信息检索、实务文章浏览、观看其出庭视频等分析对方律师的习惯和特点。

5.细巧的庭前准备

前文在律师工作的复杂性中叙述的诉讼策略制定只是一种思维框架，在实际操作中，从发现问题开始，应当对发现的问题进行系统性研究，并将研究成果结合前述人物研究结果，最终以起诉状（或答辩状）、分组证据目录、开庭陈述底稿纲要、问题清单、代理意见进行具象化呈现。上述成果应当表述简洁、突出主要矛盾、适当取舍、杜绝低级错误、不断复盘优化。在开庭前建议提前2天到达（异地开庭）踩点，认真做好庭前演练，形成口语稿件，与客户核对好证据原件，进行开庭前的心理建设。

在庭前与法院的交流也要做好书记员、法官助理、法官角色的区分，对于矛盾表述的法院通知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防止任何程序风险，并坚持多问一问，避免遗漏的资料传递。

6.周密的开庭目标

开庭时应以说服法官、展示策略为目标，但又要考虑到法官自身有初始想法，平稳推进庭审，不要过分纠缠细节。庭审中要讲究与法官的沟通的技巧、与搭档律师精诚配合、语言通俗克制、贯彻已有的诉讼策略。

7.讲究的庭后沟通

庭后沟通主要体现在代理词和庭后做好法官写判决的助理。律师撰写代理词时应当围绕庭上遗漏问题、准备不够充分的部分、庭上不合适说的内容，以争议焦点作为明暗线组织文章，控制好代理词的篇幅、规范行文表述。而在和法院沟通时，律师需挑好沟通时间、忌频繁打扰、注意不卑不亢的沟通原则、及时解决法院法官的问题。庭后沟通的技巧需长期实践并研究总结。

  四、总结

综上所述，从陈特律师的《律师诉讼十五步法》课程可以总结出律师工作具有系统性、复杂性和精细化的特点，通过课程学习，我领悟到不断对工作精益求精是每位专业律师的安身立命之本。